好友一家从北京到台湾高雄我家小住几天过年,我去机场接他们时,好友问我,晚上和你妈妈见面吃饭,我该说些什么呀?老人家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该留意的事吗?我笑着回答,很简单,你只要真心地夸她看起来很年轻,夸她皮肤和身材保养得很好,夸她很有气质就行了!结果当天晚上我那很会说话的好友,就用这些话取悦了我已然高龄八十好几的老母亲!
在我还是个很小的女孩时,就知道女孩儿是应该注重美丽的。我有两个姐姐,和那个物质匮乏年代的其他孩子一样,排行最小的我总是捡姐姐们的旧衣服穿。可是,我和那些捡哥哥姐姐衣服穿的孩子们不一样,我的衣服虽然也旧,可却被妈妈的巧手改得十分合身,而且上面总是有妈妈专门为我在衣领上绣的小花或裙摆上美丽的花布花边。
其实,作为每个年龄相距只有两岁的4个孩子的母亲,妈妈的家务工作非常繁重,而且由于全家仅靠爸爸一个人的薪水收入养家,所以妈妈在已经繁重的家务之外,还得为从外贸毛衣厂拿回家来的毛衣绣花以贴补家用。因此从我懂事开始,每天晚上的记忆就是趴在双人床的下铺,看着妈妈洗漱完毕之后,对着卧室里小小的梳妆镜慢条斯理地抹着雪花膏,然后再带着雪花膏甜甜的香气,在晕黄的灯光下一面为一件件毛衣绣上美丽的毛线花,一面听着趴在两个上下铺上的姐弟4个,唧唧喳喳地抢着说话。如果爸爸当天不轮晚班,也会挤在哥哥的床上跟着我们一起嬉闹厮混,直到妈妈把小灯关了,喝令我们闭眼睡觉后,才和妈妈一起回房休息。
今天,许多人会用“气定神闲”或“优雅从容”这些安静而美好的词汇来形容我。对于这些赞美,我除了谦卑地领受之外,也深深知道这些温柔宁静的气质来源于谁。我回想自己在妈妈身边的那些日子,记忆中几乎没见过妈妈气急败坏或大声说话的时候。不管白天的家务活有多忙多累,或哪个孩子从学校带回来的成绩单有多让她恼火,她都总有本事在夜深人静时带着淡淡的雪花膏甜香,温柔安静地坐在孩子们床边的灯下,绣着一朵朵的毛线花。
多年以后,也升格为母亲,并常被年幼的儿子和工作累得焦头烂额的我曾经问过妈妈这个问题,我想知道她是怎么能做到用时髦的现代语汇来说,这样优秀成熟的“情绪管理”的?
没有读过很多书的妈妈用极为简单的答案回答了我。她说,我没有什么方法呀!我也不懂什么叫做情绪管理,不是每个妈妈都是这样的吗?如果妈妈太厉害、太凶了,那孩子得多可怜呀!而且做大人的我们,总不能让孩子去控制脾气吧!
是的!我因此明白了!妈妈用来管理情绪的,不是什么高明的技巧和学说,而是对作为母亲这个角色的深刻认识。简单质朴的她,所思所想所知道的,只是如何用温暖的母爱羽翼去呵护她的孩子们,不让他们受伤,不让他们害怕,不让他们自卑,不让他们孤单。她不用大道理去搅乱苛责自己,因此才能用最原始而纯净的心,去爱。
为此,我该如何感谢上苍所赐给我的幸运。幸运的让我从母亲身上学会了拥有如何感受生活中微小和唾手可得的美丽的眼睛,也幸运的让我从母亲身上心领神会地感受了智慧、纯净和无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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