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父亲之间,一直拘谨而且少言,见了面,还没等开口,就已经觉得索然无味。她一直认定父亲对母亲的去世,负有最直接的责任,假若当初他能从外地赶赴回家,而不是为了坚持给一个买家讨两万块钱的旧账,迟迟不归,那么或许母亲就不会因为无法及时送至医院,而那么快地离去。所以在听到父亲被查出胃癌的消息时,她有一个瞬间,觉得那是上天对他曾经无情的惩罚。
但她还是立刻订了机票,赶去了医院,为他手术签字。进门的时候,看到他正躺在床上呻吟,带着明显的隐忍,可还是听得出那种疼痛的剧烈与撕扯。看到她坐在对面,他的呻吟,骤然小了下去,好像一个孩子,遇到面容严肃的老师,心里的畏惧,让他连身体上刚刚划开的一个伤口都给忘记了。
两个人之间依然无话。她只是向护士问了几句病情和手术的时间,又将身边那些乱了的杯子、水果和鲜花排列整齐,而后便看着一群护士涌进来,冷静而且理智地将他朝手术室推。她一直跟随着到了手术室门口,依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听到他在进去的那一刻,停下呻吟,朝她用力地说了一句:我如果死了和你母亲葬一起!